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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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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暃回到辦公室, 坐在工位上。

翁放書欲言又止半天不說話,那司暃就主動打招呼。

她的辦工桌本就偏僻, 綁定系統這麽久, 司暃已經十分熟練的通過腦內溝通交流,此時幹脆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與翁放書交談。

只見司暃那女的原本靠在工位上的座椅上,前一秒還敲著二郎腿, 後一秒突然調整坐姿, 筆直端正的坐起來,面帶職業性微笑,主動同翁放書說話。

司暃說話的目的明顯, 韓宿能看出來她的心思, 翁放書未必不能。

只是老先生內心覆雜。

他原先認為司暃乃後世之人, 言行叛逆也無可厚非, 起本質不壞, 對於有能力之人, 人們總是能夠寬待。

如今回想起來,司暃當初在後唐的所做作為, 都是故意為之。

她不喜歡身在這個時代, 她一人之力無法改變, 卻又不肯低頭順應這個時代。

所以她囂張跋扈,離經叛道,哪怕是自尋死路為天下人所不齒, 她也要用最剛烈的方式,喊出自己對當代的抵觸。

其實這麽一想, 便不難理解為何回到後世的司暃前後判若兩人。

她本就不是極具攻擊性之人, 這個時代束縛了她認知中的自由, 所以她要反抗, 哪怕明知下場慘烈,也要向死而生。

回到後世之後的司暃,回到了她自己的舒適圈,同時與後唐人們的矛盾便無從談起,一夜之間這個女人耐心溫柔到人們無所適從。

其實司暃說到後世社會現狀,那裏的人們失去了文化自信,不再為自己民族的傳統文化而驕傲。作為文學大家,翁放書也會有痛惜。

中華文明浩如煙海,幾千年民族傳承到後世,沒想到有朝一日後世子孫會守著這片文化寶藏,更向往外國的月亮。

翁放書心底是願意幫助司暃的,但如今草草提起,毫無章程,他也不可能當即應下。

書院門口的南山學子紛紛慷慨放言,也希望院長大人同意司暃的請求,共同為後世炎黃子孫重拾對民族文化的熱愛而出一份力。

這群書院學子愛憎分明,鋒芒畢露。當初厭惡司暃的時候恨之欲其死,如今他們對司暃的印象也逐步改觀,倒是態度積極希望能夠幫助到司暃。

雖然這其中不乏華夏兒女同族之間的羈絆,他們一樣希望後世人們能夠欣賞傳統文化之美,為自己的民族而自豪。但此時對待司暃的態度,亦有真誠。

司暃知道翁放書在為難什麽,她的直播才剛起步,整個後唐版圖都還沒有覆蓋住,短短幾天時間,人們對後世的一起切更多的是好奇。

這股東風並不好借。

“院長大人不必為難,司暃並非想要先生為我們做什麽。只想要先生一個態度。百尺高樓平地起,都需要一個過程。司某會等到後唐的人們都願意接納的時候,征得人們的同意,替你們搭建一座溝通傳承的橋梁。”

如此一來,翁放書也開始斟酌考慮。

司暃並沒有強迫他,也沒有急功近利想短時間從這個時代獲取什麽,從而使她自己在後世的社會得利。

那人曾豪不避諱承認自己不過是後世普通大眾的一員,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教書先生。

一個時代國民文化的傳承,又與她何關?

冷靜過後翁放書其實有些疑惑,即便司暃不提這件事,一個國家的文化自信問題,也不需要一個小小的教師來承擔。

對此司暃只是笑了笑告訴翁放書:“後世有這樣一句話,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司某偶得奇遇,有了這個機會,也想為我們的民族出一份力。”

如今網絡時代發達,國民整體素質較之幾十年前有著明顯的進步,但人們之間的矛盾也愈發明顯。

網絡戾氣越來越重,快餐文化橫行,在流量為王的時代,年輕一代心之所向,正逐步被快餐影響,長此以往,種花家的傳統文化,總有一天會消失在他們手中。

“後唐的小夥伴們業餘娛樂活動並不算多,算得上名頭的,玄宗皇帝所創梨園當屬第一。它帶動後唐各地教坊樂舞的發展,貴人們觀舞聽曲作為消遣。”

“在我們這個時代,歌舞節目都已經影視化,司某在這裏選取兩部後世影視劇,一部在我們這裏十餘年前的作品,一部當下作品,諸位看罷便知,司某緣何憂慮。”

關於一個時代文化影響的話題,普通老百姓難以參與其中。

司暃幹脆選取兩部電視劇,一來有識者看門道,百姓們看熱鬧,誰都不無聊。

在司暃心中,多年來地位超然的影視劇莫過於大秦帝國系列劇,其中裂變一部當居榜首。

不過種花家的歷史經歷了太多戰亂影響,歷朝歷代封建帝制為了加強鞏固皇權統治,歷史的書寫掌握在當權者手中。七國爭霸時期,究竟哪一位才是後唐人們心中的主流還未可知。

大秦帝國對秦國的情感偏袒十分明顯,不見得當代的人們會喜歡。

思前想後,司暃選擇了一部《漢武大帝》,這是2005年胡枚導演的大型史詩類歷史劇,距今已經過去十餘年。

人們再想看到這樣演員與劇本齊在線的影視作品,如今已是奢望。

與之對比的當下古裝電視劇不少,真正結合歷史來演的幾乎沒有。司暃按照粉絲流量的熱度挑選了一部收視率十分能打的古裝劇。

當然,或許也稱不上古裝,當下偶像劇橫行,哪怕套了個古裝,其本質也不過古偶劇罷了。

□□十年代的種花家最初接觸電視機的時候,人們可以天天紮堆聚集在有彩電人家屋前屋後,哪怕是露天觀看,照樣磨滅不了人們的熱情。

司暃借天幕的直播手段,面向後唐百姓播放影視劇,簡直是對人們愛好的降維打擊。

隨著背景音樂響起,那首帝王的傾訴踩著現代樂器的鼓點恢弘大氣,蕩氣回腸。

古代主流的管弦樂器,氣勢上註定不夠現代樂器霸氣。激昂的音樂將廣闊畫面傾瀉而出,鹹陽宮高大的臺階出現在人們面前。

紅衣白羽禦林軍,裝點了那座深沈厚重的宮殿。

導演實在是太會把握視角機位,哪怕是後世仿建的古裝影視城,通過刁鉆角度的烘托,依舊拍出滿屏舍我其誰,霸氣當歌的氣勢。

直播外的人們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屏住呼吸,司暃說這是後世的影視作品,就像當代貴族老爺觀看歌舞表演,他們的性質是一樣的。

但那些身臨其境的兵馬大漠,山川草原刺激的人們不敢呼吸。

古代的尋常百姓,沒有發達的交通,一輩子或許都困守一隅,不曾見世界的廣闊。

一開頭便是兵馬嘶鳴,高屋建瓴,人們在這一刻惶恐震驚到手足無措。

直到畫面定格,首頁一段簡短的文字說明,才緩緩將人們拉回現實。

【根據《史記》和《漢書》記載,匈奴族與漢族本來同出一源,都是大禹的後裔。在夏王朝亡國後,夏桀的一支後裔逃亡北方,成為匈奴族。在不斷吞並周圍部族的基礎上匈奴迅速壯大,在秦漢之際成為中國北方最大的部族,建立了統一中國北方的第一個強大的奴隸制政權。】

【本片所描寫的就是在距今二千多年前的西漢初葉,漢王朝與匈奴部族只見矛盾、鬥爭、征戰,最終走向民族大融合的可歌可泣的歷史故事。】

厚重的屋檐下是晦暗不明的視線,宮殿群中擡頭望去,就連天邊濃雲卷卷都帶著一股壓抑。

小太監穿透屏幕的聲音一字一句敲擊著後唐人們的心臟。

“宣中書令司馬遷上殿——!”

這是個後人耳熟能詳的名字。

百姓們茶餘飯後民間流傳的傳說故事中,總會出現歷朝歷代影響深遠的名字。尤其是遭受宮刑依舊負重前行的史官司馬遷,在百姓之中更是傳奇本身。

他那篇史家絕唱,無韻離騷,讓無論讀沒讀過的人們都知道。

是漢朝的司馬遷,編撰了一部《史記》。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大底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

比之聖賢,這位漢朝的史官亦是當仁不讓。

沒等人們從對司馬遷一角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屏幕正中那紅衣玄袍的帝王,僅僅是支著身子慵懶的躺在矮榻之上,人們依舊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威懾力。

已經老態龍鐘的帝王開口,若一字千鈞,沈重的踩在人們心頭。

“你來了。朕讀了的書,朕氣壞了。”

“你是想讓朕殺你,好讓千秋萬代都頌揚你的忠烈,而唾罵朕是個暴君嗎?朕偏不成全你。”

老去的帝王就連鬢邊一縷毛發都透著威嚴,他大笑出聲,一時間直播點外的觀眾不由自主的生出退意。

封建社會的百姓對皇帝有著絕對的懼怕,哪怕對視一眼,都恐犯了忌諱。

更何況這樣一個看起來歷經風沙,壯士暮年的皇帝,演員將一代帝王詮釋到了極致,瞬間的真實感看的觀眾兩股戰戰,仿佛自己已經身在君王面前,他們害怕到幾乎站不住。

司馬遷或是沒有想到,皇帝不僅偏不殺他,就連那份將帝王氣到折壽的《史記》,皇帝都要讓它作為一家之言而流傳。

史官將低垂的頭顱擡起,緩緩說道:“或許,微臣並沒有資格來評價陛下。”

屏幕刷過一道白光,瞬間切換到帝王放大的面孔上,老態龍鐘的皇帝卻精神爍約,雙目透著堅定與犀利。

他輕輕開口,仿若蒼龍沈吟,問司馬遷,亦是問面前的觀眾。

“你真的了解朕嗎?”

“許多事兒最終只有天知道。”

“已經發生了的,沒有發生的。朕來不及改變,也不可能改變啦。”

帝王一聲嘆息,直播外不知何時跪倒無數觀眾。

那一瞬間帝王的氣勢威壓,令皇權統治下的百姓不受控制的彎下膝蓋。

他像是威震八方的天神,一聲嘆息傳遍天地,在絕對的霸氣面前,跪天跪地跪君王的百姓,為這一刻蒼老年邁的君王下跪,已經是刻進骨子裏的本能。

人們不認識他們的皇帝,僅僅一個影視劇,讓一輩子都沒接觸過天家權貴的百姓本能跪拜。

望著各個直播點都大面積跪倒的觀眾,司暃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想開口阻攔人們跪拜,卻不知如何開口。她的阻止,或許才是後唐最格格不入的聲音。

她只能等畫面切換,等人們漸漸認識到這只是一個影視作品。

那威懾到人們的漢武大帝,不過是後世演員所扮演。

司暃幹脆一個上午都用來播放這部劇,等到下午再切換挑選好的另一部古偶劇。

滿打滿算司暃開播的時間也不超過三天,三天時間人們對千年之間發生過的故事根本無法形成完整的了解,那就先花幾天時間,完整的將兩部劇全部播放完畢。

百姓湊熱鬧得到了消遣,文人可以透過後人編排的影視來研究當代文化習俗。

系統被司暃壓著早已更新了分屏直播功能,面向大眾的直播暫且固定播放電視連續劇,騰出時間來的司暃這才開始去翻看那些她單獨安插在帶框彈幕那些人住址附近的直播。

易澗錢在司暃第一次單獨回應他時,留下的就是其長安郊外獨立莊園的位置。

連續幾日他都待在這處郊外莊子上觀看直播。

那人雖未明說,卻也表態會有其他見解,要單獨與自己詳談。

這幾日司暃都沒顧得上搭理易澗錢,不過這小子並不著急,他能走到如今的位置,最是沈得住氣。

更何況他這私人莊園內單獨的直播天幕,完全在易澗錢的控制範圍內,他可以保障足夠的隱私,這也是司暃留給他的訊號。

她只是目前尚且顧不上聯系自己。

在這個重農抑商的年代,易澗錢將產業做大,坐到長安首富的位置,這小子本就心無敬畏。

人們刻進骨子裏的尊卑地位,在易澗錢的眼裏也不過爾爾。他倒是迅速適應,以旁觀者的心態,來凝視這部影視作品的表演。

只不過還沒看多久,天幕中電視劇的內容便切換成司暃的單人形象。

暮秋之際的天氣尚留餘熱,易澗錢躺在搖椅上不修邊幅的搖著折扇。

辦公室空調將室內溫度恒定在26度,司暃一只腳踩在座椅邊緣,仰躺在工作椅上,手中轉著一只水筆。

直播接通的這一刻,雙方都為對方郎當形象靜默了一會兒......

作者有話說:

大概可以恢覆更新了~

感謝寶貝們細心捉蟲,不過我可能註定要辜負寶貝們了。畢竟這本書章章待高審,一審幾個小時,我哪敢回去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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